杨国润果然很守时，上次约定的时间一到，张俊就自觉来到了警局。
他现在跟资料照片上完全不一样，从西装革履变得风尘仆仆，眼里也没了那种尖锐深邃。
“这次出货用了三天？”
张俊接过林涛递来的水杯时，用双手握住两边，毕恭毕敬的哈着腰。
“路线不一样，而且高速封路绕道就会多耗一些时间。”
简单了解后，林涛也是把话题引到了盛唐KTV上，他始终相信这是张俊的心病所在。
“我听说了一些，但是李国富这个人确实不知道，没有任何印象。”
“关于盛唐呢？那可是你付诸过心血的地方。”
张俊把纸杯放下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心血？哪有什么心血？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棋子。”
“当年秦富生找到我的时候，跟我说了想法，江平市还没有任何一家KTV能够做大，他想做第一个。既然人家选择了我，我也正好缺个机会，只不过他是为了——”
张俊突然停下了叙述，他缓缓摇头，“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这份施工图很熟悉吧——”林涛拿笔在上面画了圈，那里就是发现尸体的位置，“说说这件事吧。”
寂静空间里传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张俊更是把空纸杯捏成了扁平状态。
“盛唐加速倒闭的原因就出在这，本来是为了扩大运营成本吸引客流量，但后备资金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的想法。”
“所以你借了高利贷，然后通过申请安全建设拿到动工资格，再拿回扣？”
“我不想这样！”张俊突然激动起来，“才开业一年不到，秦富生就慢慢抽走了很多资金，到后面我都是没办法。”
“其实你真正的想法是转型吧？”
“什么转型？”
张俊极力掩饰着眼神中露出的诧异，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模样。
“盛唐走下坡路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资金，另一个是出现了竞争对手。资金方面你没法短时间筹集到，只能通过转型来改变营业现状，既然转型就必须去学习对手的经营方式，我说的对吧？”
“你放着本分的生意不做，想利用灰色产业起死回生，最关键的是还拿自己家人做赌注。”
杨过润告诉林涛，当时知道他借高利贷的时候已经孤注一掷，还不上钱，连家人都要一块受累。
“你，你见过他们了？”
“不止见过，也聊了很多，他们都很想见你。”
“为什么要见他们！你跟他们提过我了？”张俊懊恼的扭着身子，不想让别人看到脸上的表情，“他们已经逃离了，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再想起来啊.....”
张俊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哭腔。
“逃离？你说的是哪种逃离，如果仅仅是不再被追债，那的确不会再过那种生活了。”
“可是如果你说的逃离，是指不再被这件事情影响，那我觉得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我见过你儿子，他说很想你，你妻子也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希望保留好的印象吧。”
说到这的时候，张俊全然控制不住自己，他扒着桌角边缘小声抽泣起来。
等到他缓和一会后，林涛又把话题重新带回到案子上。
“当初负责动工的人应该很少吧？这种拿回扣的事情不可能让很多人知道。”
“也不是，前期负责装修的工人不知道那么多细节，他们只是把广告牌的墙壁凿开，接通电路只需要一个人就好，因为不用弄成真正的安全出口。”
“但就算接通电路也得通过后面空间，作为经常干这行的人来说难道不会起疑吗？安全出口根本没有这种装置。”
“他确实问过我。”张俊重新要了一个纸杯，“我的解释是审批没有全部下来，所以只能先安装这么多。”
“他信了？”
“嗯。”
林涛凑近些，眼睛死死盯着他，“他真的信了？”
纸杯里的白开水荡起一丝波纹，张俊迟疑了。
“解释确实是这么解释的，但也给过他好处，我想他应该懂吧。”
“所以知道广告牌后面真实情况的人其实只有他一个？”
张俊点点头，林涛没有从他眼神里看到欺骗。
“他人在哪知道吗？或者说联系方式。”
“我是从人才市场那人堆里随便挑的，联系方式——”张俊停下来思索， 不经意间又捏扁了纸杯，只是这次里面的水全部溢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想起来了吗？”
张俊摇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当时就是随便找了个人，然后带他去装电路，两三天就搞好了。”
“这个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