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胶的？”
跌坐在地上，孟良生心脏剧烈跳动，恐惧像是大雨刚停，泥泞湿漉漉地盘踞在情绪深处。他鼓起勇气用柜子挑开泡沫箱，发现里面的人头是硅胶制成的。材料很粗制滥造，眼睛和嘴巴的油彩干裂，一眼能看出并不是真人。
孟良生是学医的，他其实并不害怕这些，他害怕的是他前几天在殡仪馆看到的那具尸体的头，他害怕那个叫孟天赐的人。
电话的铃声划破寂静，孟良生接起来，是院长办公室打来的，让他过去一趟。
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袖子上沾了不知道什么污渍，他皱眉把外套脱掉扔进垃圾堆，转身朝医院的方向走去，他走的很慢，想着当年自己第一次进入这所医院的时候，门口右边第三棵行道树被人撞掉了一半，木质层裸露在外边。现在那个伤口已经愈合了，伤处自成一派长出些茂密的细小枝干，颜色也区别于原来，嫩绿嫩绿的。竟然长得比原来的那一半还要大。
孟良生身型消失在办公楼里，他没有注意到，他随手扔在垃圾桶的外套被人捡起，小心地放在了袋子里。
“坐。”
院长让助理倒了一杯茶给孟良生，自己坐在老板椅上，双手倚在扶手上，身体后仰。声音很热络：“快尝尝我老家寄来的茶，你来得巧，这茶看时令，晚了都没有了。”
孟良生抬眼看他，觉得他似乎比上次见他的时候更胖了一点儿。身后还是那幅用颜体写成的长匾一样的字画——诚信经营。
“领导们的意思是想让你休息一阵。”
孟良生没有说话，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才想起外套被自己扔了。他看了一眼一次性纸杯里淡黄色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我想辞职。”
“不是这意思。”院长往前凑了一点，椅子发出一声闷哼，他顾不得措辞，直接开口“不能辞。”
孟良生虽然脾气怪了点直了点，但他确实是医院里的一块活招牌。“我们是出于保护你的想法，你看最近闹事的有点多，医院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你在家休息休息，正好现在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出去玩玩转转。”
“什么风声？”孟良生把茶杯放下，涩的很，不是什么好茶。
院长磕巴了一下，他总不能说医院里都在传言你妈是杀人犯吧。他从宽大的桌子后边绕出来，亲自给孟良生续上热茶，舒缓语气岔开话题：“刘院士最近身体还好吧？前些日子我听说他腿不太好了，还做了个小手术。”
孟良生没有接那杯茶，站起来转身：“辞职信我一会给您送过来。”
门被轻轻带上。
孟良生去见了林羽，王浩不在，林羽的眼神有点闪躲，孟良生一下子就猜到他去干什么了，去看曹桂琴罢了。
他表情古井无波，声音平静：“祝你平平安安，学姐。”孟良生很少做这些事情，他把一兜苹果放在地上的时候难得看出些拘谨，因为很少做，人情世故都很生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装了19个苹果，因为“要久”这两个字听起来带着点唯心主义的吉利。
“谢谢你啊，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孟良生嗯了一声，气氛有点安静，他又开口“我记得你总是爱在书包侧兜装一个苹果，每次都鼓鼓囊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