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瓷砖是白色的，孟天赐知道的自己这么过去孟良生肯定会发现，他表情狠厉，冲过去的动作不带犹豫，孟良生接住了孟天赐砸过来的拳头，他似乎知道这一击会不中，手腕陡然调转方向抓住了孟良生拦着他的手腕，右手拿着折叠刀猛刺孟良生没有防备的柔软腹部。电光石火间，孟良生只能控制着身体偏转方向，他这一刀没有扎实，贴着侧腰穿了过去，孟良生捂着伤口后退，抬脚把他手上的刀踢飞。
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孟良生离厨房近，他没有选择捡那把短刀，而是直接返身进了厨房，拿了一把尖利的剔骨刀。两人拿着刀对峙，孟天赐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生生挨了那两拳，现在下巴已经麻了，他动了动下巴，貌似咬合没有问题。
“在你小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
“滚你妈的。”孟良生骂了一句脏话，他没空仔细检查自己的伤口，但也知道不能任它这样一直流血，他从小底子弱，也不是那种经常锻炼的人，现在又受了伤，他靠着出其不意还能打孟天赐两拳，硬拼的话，他不见得就能占很大的便宜。
如今之计不是杀死孟天赐，他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渣滓背上人命，而是尽快跑出去，报警或者叫人，总比跟着他拼刀子好。
孟天赐不是这么想的，他被孟良生那两拳激出了凶性，握着刀一步一步逼近孟良生。“你这叫什么，文明是吧，跟老子比狠，老子是打着架长大的，”他放慢语速，用一种近乎温柔语调开口，“你不妨看看你爷爷的棺材里埋着谁，不过你也用不着费力去猜了，你们马上就见面。”
“要怎么样你才能罢手？”
“我想了，我一次要你点钱不痛不痒的，你还把老子当叫花子，不如老子现在就把你杀了，然后老子继承你这套房子。”
“我可以过户给你。我……”
钥匙刚插进锁孔里，孟良生就觉得身后有声音传来，他站定分辨声音来源，就惊觉一个玻璃酒瓶直愣愣的从三楼掉下来，他躲得快，瓶子没有砸到他的头，在脚下炸开，玻璃四分五裂，酒气飞快地弥散在四周。
孟良生看向楼上，孟天赐一击不成，倚在楼梯栏杆上喊起来，他喝的疯疯癫癫的，冲着孟良生做了一个夸张的口型：“嘭——就炸开了，刺激啊。”孟良生惊慌未定，一时间词穷，孟天赐倒是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他笑嘻嘻地对孟良生开腔，“老子对你多好，这瓶酒我都没来得及喝，现在就给你放了个烟花。”
手心里都是冷汗，只要偏几厘米，那酒瓶就砸到自己头了，飞起的玻璃碴擦过手指，孟良生站着，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他手指抽搐了一下，疼痛后知后觉。
孟天赐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老子凭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呀？儿子人模狗样的当医生，媳妇儿十来年没有在家，让老子一个人过日子，你说，你们欠不欠老子的？”
他浑然不觉的踩在酒瓶上，嘴里的酒气浓厚，孟良生后撤，这个动作激怒了孟天赐，“你就应该养着老子我，我管你要点生活费怎么了，你自己在这吃香喝辣，让你老子喝西北风是吧，什么东西。”
“滚。不然我报警了。”
孟天赐笑起来，“报什么，报你老子要来你家吃饭？你问问天皇老子管不管这事。”
孟良生去拔钥匙，孟天赐摁住了他的手，一瞬间的触碰让孟良生觉得恶心，他手往后一缩，孟天赐挤进了前面，钥匙旋转，门吱呀一声开了。
“呦，看这大房子。老子跟着你来过多少回小区了，你愣是没有让进去喝杯水，儿子当到你这种程度真的是挺失败了，你就该下那十八层地狱。”
孟良生用湿巾擦着自己的手，头也不抬，“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要跟你死了之后再见面。这辈子遇见你，就是十八层地狱。”
孟天赐不跟他多纠缠，他被房子的装潢吸引着视线，他走到房子里面，看着周边的装修，刚才踩过酒和泥的脚浑然不觉得踩在白色的瓷砖上，留下歪七扭八的几个脚印。
“这么多钱，不应该给我一点？”
“你都去医院闹了，我还给你什么？”
“我没去你们领导那闹啊，没去你同事那闹啊，没去你那个老师，叫刘什么那里闹啊，我要我应得的，有什么磕碜。”
孟良生开始打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孟天赐用他的鞋打掉了，他光着一只脚，大咧咧地站在那，叫嚣道，“你除了报警还能干什么？”
孟良生去捡手机，手刚碰到，孟天赐的脚也到了，他踩着手机一端，挑衅地看着他，孟良生脱掉外套远远地扔在沙发上，攥起拳头给了孟天赐一拳，他这一拳又准又狠，打在孟天赐下巴上发出很清晰的骨头脆响，“你不是觉得我很能忍？你配我伤害手指吗？”孟良生用领带缠住手指关节，趁他倒地又补了一拳，“但是你太聒噪了。”
孟良生一直觉得孟天赐是强大的，他的强大在于他用暴力在弱小的孟良生和懦弱的曹桂琴之前建立了一种绝对的权威，那权威坚固不可动摇，但是现在，他意识到孟天赐不过是一个潦倒、落魄、无能的老男人。
手撑在膝盖上站住，孟良生感到脱力，他看着倒在地上喘粗气的孟天赐，觉得他的童年可悲到令人发笑，凭什么呢，他要经历那样的苦难，他要竭尽全力才有个生存的机会，要用疼痛和血换一个明天，还要担惊受怕着，什么时候会被这些恶心的东西破坏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