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听完罗峰的话，身上的汗毛炸起，他与小钟对视了一下，眼里均是不可置信。
罗峰瘫软在椅子上，像一只吹满了气又放掉的气球，空虚又鼓胀。他有很多的话要说，有的关于曹桂琴，有的关于自己，可那些都是情绪，和案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张张嘴又闭上，看着王浩等人为了这件事忙碌着，自己明明身在局中，却是实在的局外人。
再去那片林地的时候是个好天气。
开了一片花，紫色和白色交杂，阳光下面花边宛若有光，显得美轮美奂，不似人间。
罗峰左右看看，肯定地开口，“这是诸葛菜。”他今天心情竟然还不错，看着漫山遍野的花，对着小钟笑道，“就是人们常说的二月兰，这花适应性很好，耐寒性也强，最厉害的是也没有什么病虫害。它在冬天的时候也并不枯萎，春天来了，也是第一批开始开花的，一开就热热闹闹，开一大片。它不怕阳光不好，在太阳好、水分足、土壤肥沃的环境下长得好，在阴湿环境中也能长得好。你看它们就在林子底下，这里几乎没有直射，全是散射光，但它依然可以正常生长、开花、结种子。”
“你好像很懂这些。”小种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感慨道。
“花草很简单的，它的喜好明明白白地展示给你，你不需要去猜。养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王浩想起当时带着曹桂琴来的时候，她也表现的并不紧张，两条人命对他们来说就这么轻易吗？轻描淡写的，甚至听不出一点愧疚。
“可惜因为你们，这一大片的土壤都被翻过了，种子积蓄了一年的能量也没能在这个春天开出花来，是不是还挺遗憾的？”
罗峰兴高采烈的神情被冻着，他肉眼可见地颓丧下去，看着王浩的神情有点可怜。王浩没理，他快走几步走到高处，那时候是重点布控的一块区域，那里寸草不生，因为出过命案，人们多少有点忌讳，也基本上不会往这走。
小钟大步跟上，站在王浩旁边并立，王浩没好气地说：“你以后不需要谁的话都接，怎么的，别人的话掉在地上能摔碎吗？”
“能。”说完小钟一缩头，躲过了王浩拍过来的手掌。
“你这敏捷度倒是挺好的，能躲子弹吧？”
“关键是在于多练。”小钟贫完嘴，知道再说下去怕不是要挨揍了，就屁颠屁颠跑到王姐身边，替她拿箱子。
黄色的警戒线又一次拉起来，王浩拿起铁锨，在罗峰指认的地方挖了第一铲。
挖了不久，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土腥气夹杂着腐烂之气的复杂味道，罗峰讲孟天赐的尸体是被肢解之后，装在垃圾袋里，分批次移到垃圾车里的，因为还需要拉开时间差，他的尸体在冰箱里还存放了好几个月，这时候尸体的情况惨不忍睹，已经几乎要白骨化了，黑色的垃圾袋粘在骨头上，黏腻的液体湿淋淋地附着在骨头表面，是身体的组织液，还有很多虫子蛹化之后留下的空壳，看起来就十分复杂。
小钟看了一会，忍不住转过去干呕了一下，同样干呕的还有罗峰，他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冷静就已经土崩瓦解了，现在抖如筛糠，脸色青白，眼睛里都是恐惧。
活人他没觉得怕，肢解的时候没觉得怕，现在倒是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那害怕来的汹涌而强烈，扼住他的喉咙般让他呼吸不畅。
小钟看不下去，给了他一瓶水。
王浩从土坑里爬出来，他的外套早就脱了，在晚春的季节里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身上都是土，关节处尤为明显。
小钟给他递了外套，又把手机递给他，难得有手机清闲的时候，往日里未接和未读已经占满整个屏幕了，王浩有点不适应地揣回兜里。
“嫂子出院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