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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罗太太在我面前切开一个完整的栗子蛋糕,流心配方过稀,从刀口处流得到处都是。
 
即便我一再说没关系,她还是表现地很自责,就像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隐忍奉献的完美女人了一样。
 
她是我的邻居。
 
在上线区,几户人家共用一个网络站,和贝塔相邻的两个智能房屋,一个叫极乐净土,房东常年在国外,上一个摇滚嬉皮士租客磕大了之后把房子给烧了,这片净土再也没能租出去。
 
另一个叫枫丹白露,是这片有价难求的房子,一年前,成为我眼前这位好心太太的家。
 
我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她每次都给我一模一样的回答:“称呼我罗太太就好。”
 
我还被允许在花园散步的时候遇到过她和她的丈夫,他们看起来就像从商务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中产夫妻,登对恩爱,带有一些引人探究内里的神秘色彩。
 
父亲和罗先生正在书房聊事情,最近他们接触地很频繁。
 
“我和罗律师都很感激你父亲能给他提供这样一份重要的案子,给你做些小甜品是我应该的。”罗太太朝我和善微笑,那张看不出实际年纪的脸庞更加圆润了。
 
“罗先生看起来很出色,他专攻什么领域啊?”
 
罗夫人谦虚地笑了笑,说:“遗产诉讼。”
 
夜死一般地寂静,距离母亲死亡还有一个月就满三年了,这是最后的遗产诉讼时效期。
 
母亲手上有争议的遗产,无非是那份R97。
 
当年母亲因研究理念不合,愤然离开科技巨头博特公司,成立自己工作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R97完成。
 
就在这份计划将要面世的时候,博特公司出面指控母亲的这份报告涉嫌利用在职期间的研究成果,侵犯了公司利益,之后法院介入调查,这才招致了计划中止。
 
在内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车祸就发生了,母亲的死亡给外界留下了太多谜题。
 
这些年,黑客们无数次对贝塔发起入侵,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的,就是找到R97计划。
 
父亲经常因为这些法外狂徒的骚扰陷入狂躁。
 
“他们捉襟见肘的智力让他们相信救世之法藏在某个遗失宝典中,实现他们可笑的英雄主义的方式就是找到它,至于R97是一纸胡话,还是智能时代被封禁的《以诺书》,他们根本不在乎,没有人在乎!”
 
我顶着一颗同样智力有限的脑袋,无措地看着父亲发狂,泄气,乃至痛哭。
 
父亲被困住了,在他愤怒背后,有一个更大的情绪囚笼。
 
我相信,如果我可以知道这份R97计划,我就能了解父亲,了解他为何跟从前如此不同。
 
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能得到救赎。
 
清晨,贝塔为我准时播放当日新闻。
 
这也是父亲的要求之一,他会随机抽查日期,要我说出对应的新闻,用他的话说,这是在帮助我对活着的每一天拥有确切的感知。
 
今天的重磅新闻来自海外,以色列游戏公司开发出一款史诗战争游戏。
 
值得瞩目的是,该游戏场景非建模完成,而是来自五百二十三名战后幸存难民的记忆,Tris公司计划明年向全球发售这款游戏。
 
公司发言人表示:“项目启动时,遭到很多阻力,人们认为记忆共享不会变成现实,但现在Tris向世界证明了这一点。”
 
发言人身后的展示屏上,出现了游戏的动态效果,战火炸飞人身体的血腥画面挑逗着观看者的神经。
 
导播切换了画面,其他国家的一群人正在举行游行,反对这项游戏的诞生,他们质疑以色列政府侵害难民人权、隐私权,更有人指出,这是以色列政府主导的人类数字化阴谋。
 
坦白说,我对这类新闻越发麻木,隔三差五就有一些国家宣布“重大发现”,紧接着就有阴谋论者跳出来强力谴责,接着反阴谋论着跳出来与他们辩论。
 
整个世界都在进行智能军备竞赛,其实这也是我父亲的研究方向,不过两年前,他就宣布这项研究彻底失败了。
 
楼下忽然传来巨大的噪音,我从二楼窗边看去,声音是从极乐净土那边传来的。
 
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迷彩废土风的外套,身上挂着丁零当啷的环扣,他用一辆噪音比一支军队行军声还大的破卡车,把一堆废品运到极乐净土门口,什么机械手臂、灵感键盘、记忆卡……
 
身边还跟了一只蠢了吧唧的仿真狗,一看就是十年前就被淘汰的玩意儿。
 
我小时候也有过那样一只,跟一些教育产品一起推出的,只会根据场景触发一些英文单词。
 
“Mother,Manager,Monster,Murder……”一想到这些,我脑海中就会条件反射地弹射出这些词汇,那真是童年噩梦。
 
青年一手拽住货车的侧挡板,吊住悬空的身体,一手将车上的东西往路上卸,侧腰和手臂上的肌肉显露出令人羡慕的力量感。
 
罗律师的高级车开到路上,朝他鸣笛:“喂,搬家公司的,快把东西挪走,上线区有上线区的文明守则。”
 
青年无动于衷。
 
罗律师咒骂道:“见鬼,是聋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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