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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离我上一次被允许出门,已经过了很久。
 
警察局门口,除草的工人开着洒水机喷洒绿植,我听到他们说,一个多月没有下雨,花草都快干死了。
 
我很是疑惑,明明连续下了很久的雨啊。
 
看守所里到处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这让我有些许意外。
 
时间对他们的意志进行了凌迟,他们呆滞地望向一个方向,显得消颓,惨不忍睹。
 
阿飞就在这些人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十多天的盯梢,让我掌握了足够多的“数据”,可以像破解程序语言一样破解他的真实情绪。
 
当他表现出傲慢到不可一世,或者消极到连自己也视作粪土时,不用怀疑,这是他的防御模式。
 
带路的警察告诉我,他们都是年轻的黑客,网络环境中的蛀虫。
 
“我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阿飞穿着看守所不合体的衣服,脸上受了伤,一道鲜红的口子延伸到眼角,加上原来的伤痕,他的半张脸看着破碎不堪。
 
“但你来了。”
 
他起身就要走,我忙叫住他:“我带你出去。”
 
他停下脚步,用一种“滚一边去别寻老子开心”的眼神看着我,在他的表情体系里,这就是在说,他满心期待,我笑了。
 
一路上我们缄默不言,直到我跟着他进了极乐净土。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回答,按动墙上的机关,上百个晶体安静地躺在里面。
 
“警察搜查前,我把它们藏了起来。”
 
这数量,即便他是精神病,判刑也要十年起。
 
他立刻把窗帘拉上,回过身来,警惕地看着我。
 
我从那堆晶体中拿出一个,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不是我的。”
 
“我知道,因为这是我从那晚入侵的仿真人身上摘的。”
 
他忽然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我解释道:“我把一个被击碎的晶体分成两堆,那些玩忽职守的警察不会发现少了一个。”
 
“你要干什么?”
 
“帮我追踪病毒的来源。”
 
“我为什么要帮你?”
 
“看在你回到了自己家的份上。”
 
“我这种人渣,在哪儿都一样。”
 
我捡起地上被警察踩烂的一张全家福,上面父母的样子很模糊,但他们抚摸着两个孩子脸颊时,笑容饱含爱意,即便那样的表情,只是一堆无意义的数据,经过严密的计算运行出来的结果。
 
“可他们不会这么认为。”
 
他抢过我手里的照片,放进口袋里:“你怎么知道操控仿真人的不是我?”
 
“因为入侵的仿真人,技术很菜。”
 
他一脸冷漠地盯着我,那是在说,再推我一把,我就会答应。
 
“我的母亲三年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肇事的是仿真人,警察至今没有查明背后真相,这次入侵犯罪的同样是仿真人,我想通过病毒查出其中的关联,再说,你不是也对R97非常感兴趣吗?”
 
我瞥了一眼解析台上属于贝塔的东西,终于,他接过我手里的晶体,插上了各种繁复的转接口。
 
电脑反复扫描晶体,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尤其之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向我宣布结果:“没有病毒。”
 
“会不会是那种有时效性的病毒,释放之后会在一段时间后自行清理?”
 
他摇头,指着墙壁里藏着的上千个晶体说:“这里很大部分是从染上病毒被处理的仿真人身上取下的,我一个个查验过了,在这一千八百零七个晶体里,只有三个有病毒。”
 
我尝试理解他的意思,从概率上来说,作案的仿真人绝大多数没有染上病毒。
 
“起初我跟你一样,以为有晶体就可以追踪到病毒的源头,但从样本的测试效果看,并不存在这样一种病毒,所以我开始破译他们的三个基础程序。”
 
就像他上次给我看的仿真人晶体,他确实从人性化曲线里读出了额外的信息。
 
“有发现吗?”
 
他摇头,凝视着那些安静沉睡在墙壁中的晶体,像在等待它们说出一个答案。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共性,他们生前的经历都很糟糕。”
 
我迟钝了片刻才回想起,“糟糕”是哪种程度上的含义。
 
被插满电路的晶体,发着淡黄色的微光,线路像血管一样攀附在它的身体上,无数的信息流从枝节中涌出。
 
在那洪流般的数据中,有我要的答案。
 
“拜托,帮我破译,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
 
听到“合作伙伴”四个字,他下意识地挑眉,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屏幕像上次一样出现一些我无法识别的符号,他没有翻译,蹙着眉阅读,越看眼窝的凹陷越深。
 
这些符号似乎比之前的离奇许多,他截取了一段人性波形,放到海量的数据库里进行比对,但每一个都显示不符合。
 
“仿真人的神经网络是根据人类进行拟态完成的,他们的运作方式有迹可循,但你看它的固态存储矩阵里显示的神经反馈模式,跟先前所有的仿真人神经网络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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