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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父亲节的礼物2

2023-6-27
宋寅今年五十一岁,喜欢钓鱼。
 
很多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会喜欢上钓鱼,但宋寅从小就喜欢。他的第一根钓鱼竿是父亲在他六岁的时候送的。因为父母都是农民,常年在地里干活,没空管他,于是父亲亲手做了一根鱼竿给他,让他自己打发时间。那是一根十分简易的鱼竿,由一根木棍、一条细绳外加一个小鱼钩组成,宋寅从没拿它钓到过一条鱼,但仍然爱不释手。后来宋寅长大了,从农村来到城市,考上了好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好律所,当了助理律师,他用赚到的第一笔钱给自己买了一根真正的钓鱼竿。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宋寅已经有了自己的律所——寅辉律师事务所,钓鱼竿已经可以堆满一个储藏室了,而且,其中一半以上的鱼竿不用自己掏钱。
 
现在他手上的这根鱼竿也是别人送的,不过这个别人不是外人,是他的儿子宋耀辉。宋耀辉跟着宋寅从小钓鱼,也喜欢上了钓鱼,不过比起白天,宋耀辉更喜欢在晚上夜钓,所以父子俩经常会相约一起夜钓。
 
宋寅十分喜爱他的儿子。当然父亲爱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但宋寅对儿子的爱是一般父亲的双倍。因为在他一路培养儿子的过程中,看到了太多儿子身上自己的影子,要知道不是所有儿子的性格都随父亲。如今儿子长大成人,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还拿到了全国前十大律所大华的offer,这让宋寅倍感骄傲。三年前,宋寅想要自己开律所,儿子二话不说,辞职帮他,因而才有了现在的寅辉律师事务所。
 
宋耀辉知道父亲喜欢钓鱼,所以在今天父亲节,送上了一根新鱼竿。今天早上六点十八分,宋寅收到儿子的这份礼物,当即决定出来钓鱼。
 
大约八点,宋寅来到附近的塘沽河边垂钓,这是他经常去钓鱼的五个塘点之一。今天天气晴朗,温度适中,又逢周末,随着时间推移,河边的垂钓者越来越多,但大家都十分默契地隔开一段距离,给彼此留出垂钓的空间。偶尔遇到认识的人,大家也只是简短地打个招呼,并不深聊。
 
宋寅喜欢这种默契和分寸感,这样,他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思绪随意流淌,获得片刻的宁静。
 
这时,他的思绪流到了四天前的晚上。他在一家夜店与几个客户一起喝酒,中途去上厕所时在卫生间门口与一个打扮清纯、身材火辣的女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两人对视的刹那,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接着二十分钟后,他与其中一个男客户一起去店门口抽烟时再次遇到她,他们通过店外玻璃时不时目光交汇。待到抽烟结束,客户先行,他稍作停留。女人此时也已抽完烟,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个倩影,远去。宋寅目送对方离去,将手摸进西装口袋,那里多出了一张新名片。
 
现在这张名片就在他裤子口袋里,他正要伸手去拿,一阵微弱的手机振动声打破安宁,打断思绪。宋寅微微皱眉,换手伸向另一个裤子口袋,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庞世华。
 
庞世华,世海集团董事长,在最新一版的胡润百富榜上排名第四十七位,但在宋寅的客户重要程度排行榜上排第一位,寅辉这两年最大的业务进项就是世海集团下的世海地产,当初要不是庞世华愿意将世海地产三年的法务合同签给宋寅,宋寅也不敢单飞开律所,所以庞世华就是宋寅的财神爷。不过,下个月寅辉和世海地产的三年法务合同即将到期,财神爷能不能留住还未可知。
 
宋寅当然想继续签三年,但庞世华却有些犹豫,犹豫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宋寅的老东家——鸿达律师事务所——横插一脚,开了一个极具竞争力的价码。其实鸿达已经签了世海集团其他子公司的法务合作,但鸿达还不满足,还想吃下世海集团旗下最大的子公司世海地产的法务订单。这里当然也有一些复仇的意味,毕竟当初是宋寅撬单在先。
 
尽管鸿达用价格诱惑庞世华,但宋寅依然有信心拿下合同,因为他和庞世华的关系不仅仅是简单的甲乙方。就在今年年初,宋耀辉和庞世华的女儿庞海汐公开了情侣关系,其实早在一年前,宋寅就知道儿子和庞海汐在暗中约会,但他每次旁敲侧击,儿子都矢口否认。宋寅原以为在这段关系中,儿子是那个追求者,女方嫌弃儿子高攀,迟迟不肯公开恋情。后来他才意识到儿子才是这段关系中的主导者,将庞海汐拿捏得死死的。所以未来,他和庞世华很有可能成为亲家。
 
有了这层关系,宋寅在庞世华面前不再觉得低人一等。
 
“庞总,”宋寅接起电话,含笑道,“周末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老宋,你在哪?”庞世华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宋寅立刻警觉,收起笑容。
 
“我在钓鱼。”
 
“别钓了,你现在马上给我去市公安局一趟。”
 
“市公安局?”
 
“浑小子净给我惹事!”
 
“海潮……他怎么了?”
 
“你看一下热搜,妈的,现在全中国都知道了。”
 
宋寅赶紧点开微博热搜,只见一条名曰“富二代激情犯罪”的条目蹿到了微博热搜榜上,宋寅快速浏览条目下的讨论,富二代、网红、约会、女尸、沙滩、车/震……结合关键字联想,他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概貌。这时,一张照片进入视线,那是海滨路沙滩上警方封锁案发现场的照片,照片中央是一个脸部被打了马赛克、赤裸上半身的在跑男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宋寅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庞海潮。庞海潮后面是一辆黑色的加长型轿车,两个警察正从车内抬出一个横躺的东西,东西被黑布盖着,宋寅推测那应该是网友讨论中提到的女尸。
 
“事情有点严重啊……”宋寅退出微博,“昨天不是海潮生日吗?我听耀辉说他在KTV开party,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他妈也想知道啊!你现在赶快去公安局,把人给我捞回来再说。”
 
“行,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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