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寅回到家时，发现儿子独自坐在沙发上，屋里安静得出奇。
“耀辉，你晚上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宋寅边说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今天你真应该跟我一起去庞家，你猜我在庞家见到了谁？”
话说下午宋耀辉想父亲的事想到魔怔的时候，父亲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叫他一起去庞世华家，但宋耀辉以公事为由推辞了。
“谁？”宋耀辉问。
“陈家强。这个跳梁小丑，竟然还敢来抢庞海潮的案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竞争对手是谁。”宋寅说到这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当我手下败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认清形势，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蠢。”
“这么说起来，好像我也遇到他了，但他好像没看到我。”
“你也遇到他了？”
“嗯，在我去章桥监狱的路上。”
“章桥监狱”四个字瞬时改变了屋内的空气结构，宋寅感觉被一阵冷空气裹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爸爸，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去章桥监狱吗？”
“为什么？”宋寅强颜欢笑。
“因为你去了。”
“我去了？你怎么知道我去过章桥监狱？”
宋耀辉苦笑一声：“爸爸，你忘了，你的行车记录仪是我帮你装的，储存视频的云端用户名和密码也是我告诉你的。”
宋寅恍然大悟，他想一笑了之，却笑得刻意勉强。“儿子，你好端端地查我的行踪干什么？”
“因为……我是你儿子啊。爸爸，我从小仰慕你，观察你，学习你，你的每一个微表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知道你撒谎或紧张的时候，眉头就会不自觉地皱起吗？”
“有吗？”宋寅皱了一下眉头，这回他意识到了，“好像是这样。”他也苦笑一声。
“然后我在章桥监狱看到了访客名单中你的名字，以及你探视的囚犯的名字，茅娄九，外号老九，一个地下赌场和钱庄的马仔，一个杀手中间人。”
闻言，宋寅虚脱般跌坐在沙发上。儿子的话还在继续。
“老九，他曾经是我的当事人，当年因为我的辩护，他从无期变成有期十年，我对他有恩。爸爸，你应该就是用我对他的恩情，向他要到了一个杀手，对吧？现在想来，那天晚餐之后十点，你回到公司不是去加班，而是去找老九的资料，对吧？”
宋寅没有回答，但事实全如儿子所说，宋寅那晚回到律所就是去找老九的资料了，他记得曾经儿子提过一嘴，这个老九不是普通马仔，他手上还养了几个杀手。没想到当时儿子的随口一提，如今竟派上用场。于是宋寅翻到老九的全名，再找出他所关的监狱，然后次日前去监狱见他。老九起先不肯合作，但当宋寅告诉对方自己是宋耀辉的父亲后，老九念在宋耀辉的减刑之恩上，给了宋寅一个杀手——代号猎人。
但这些宋寅都不想儿子知道，因为他不希望儿子插手他正在做的事。
可是，最终儿子还是知道了。
“所以，”宋耀辉接着说，“真正杀死盛淑静的人其实是老九给你的杀手，是不是？”
宋寅轻轻点了一下头，宋耀辉好似火星四射的炸弹，瞬间被点燃。
“爸爸，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买凶杀人！是犯法的！是刑事犯罪啊！爸爸，你疯了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宋寅的脸上波澜不惊，“庞世华一定要他儿子无罪释放，他根本不接受误杀。而能百分百打赢无罪释放的只有一个办法——伪造一个凶手，找一个真正的替罪羊。但他又不能凭空出现，去公安局自首，因为警察根本不会相信。所以让警方相信有一个逍遥法外的真凶的唯一办法就是——”
宋寅顿了顿，然后异常冷静地说：“制造一场连环凶杀案，创造一个连环杀手。”
话说到这，父子俩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寅的话仿佛有回声，在客厅里回荡，在宋耀辉的脑海反复刺激。
待到回声渐消，宋寅打破沉默：“你看，现在不就产生效果了？警方内部已经开始往连环凶杀的方向调查，庞海潮无罪释放指日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