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颖站在公安局门口，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她看了一眼微信，他者的运营编辑给她又发了一条催稿消息，她再次复制粘贴回复“再给我五分钟”，然后打开早已写好的头条文章，文章标题是《突发：六·一八案疑似出现新的关键目击证人》。尽管她写的是“六·一八案”，但她知道运营编辑最后一定会改成富二代杀人案或者女网红被杀案。从传播学角度讲，确实，标题越惊悚、越指向明确、外加出现关键信息，越容易传播。
文章早就拟好了，就差一张流浪汉的画像。而这张画像还在公安局里头，她给项译发过微信询问，但项译，跟她如出一辙，总是复制粘贴回复“再给我五分钟”。
终于在等了五个五分钟后，项译出来了，还开着车。车在江颖边上停下，项译从车窗探出头说了一句“上车”，江颖照做。
“我们去哪？”江颖问。
“你饿吗？”
“有点。”
“那就好，我饿死了，我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听到这句话，江颖再急都不好意思在这个当儿问画像的事了。
车开了十分钟，来到一处繁华的夜市闹街，后来江颖才知道这条街因为毗邻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人几乎把它当成了夜宵食堂，大晚上来这里晃悠，总会碰到一两个警察。严鹏磊尤其喜欢来这就餐，还吃成了某家店里的VVIP客户。
项译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江颖跟上去。项译走进一家夜宵烧烤店，点了二十根羊肉串、十串年糕、还有零星其他串串和两罐可乐，然后问江颖你吃什么？江颖一愣：“你一个人吃二十根羊肉串，十串年糕，两罐可乐？”她还以为是两个人的量。
项译点了一下头。
江颖收回吃惊：“三根羊肉串就好了。”这回轮到项译吃惊。
点单结束，两人在夜宵店门口的马路边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画像呢？”江颖觉得现在是时候问了。
项译将手机上拍下的画像照片给江颖看，只见画像上的流浪汉，长脸，脸颊凹陷，留着一嘴胡子，小眼睛微眯着，像没睡醒似的，头发及肩，枯黄如稻草。“发给我行吗？反正你们到时候会公布到网上的。”
“那不行，那也得我们公布了，你再转发。”
“项警官，你就帮帮忙嘛，这个证人可是我找到的啊。”江颖瞬间改变声线，嘟起嘴巴，露出讨好状。
那模样还怪可爱的，项译联想到了母亲养的猫咪敏敏，每次回家看母亲他都会和敏敏玩一会儿，偶尔还会把敏敏接到自己租的房子养一阵子。尽管江颖这撒娇的模样和项译喜欢的敏敏撞型了，但他还是扛住了：“规定就是规定，不行就是不行。”
闻言，江颖倏然变回冷脸。
“四川变脸都没你快。”项译嘀咕一句，“不过，”项译接着说，“我前不久下了一个app，说是可以把画像生成照片，有点像AI变脸。”项译将画像照片往左一划，露出一张人脸照片，这照片跟前面的画像十分相似，江颖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它，“这张照片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
“不介意！就这张！到时候我会说我是通过姜卫国的描述用AI合成图像软件制成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照片到手后，江颖立刻嵌入头条文章，然后发给运营编辑。大功告成后，她喜不自胜，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谢谢你啊，项警官，这顿夜宵我请啦。”
江颖撒娇，项译无动于衷，但江颖阳光般的微笑却一下击中他的心房，他顿时脸红，低下头：“别，请客就免了，我们有规定。”
江颖立马理解：“好好。”
这时食物上桌，江颖殷勤地把东西挪到项译面前，然后又是帮他开可乐又是为他递纸巾。待到夜宵过半，江颖将话题转到白天的热搜话题：“项警官，你看，现在六一八案出现一个目击证人，说看到过庞海潮的加长车边上有一辆面包车，这么巧，今天你们又发现一名新的死者，死者和梅梦珂的死状相似，现在网上都在传是连环杀手干的，你们警方是怎么看的？”
项译吃完口中的羊肉，喝了一口可乐：“在这等我呢。”
江颖脸一红，嘿嘿一笑：“就稍微透露一点嘛。”
“你怎么看？”
“我？”
“嗯。”
“我的看法不重要。”
“别谦虚，我看了你写的文章，我昨天回去后就关注你们公众号了，你写的东西有理有据，你应该去做女警察，警界少了你是我们的损失。”
“现在警察审讯都是这种路子吗？捧讯？”项译欲要张嘴解释，江颖一摆手示意不用，然后接着道，“从目前两个案子的表面现象看，死者都是漂亮的女网红，又都死于一根皮带，死后赤身裸体，死前还都被鞭打过，很像同一个人按照同一种模式找同一类目标下手，具备了构成连环凶杀案的要素。加上有新的目击证人出现，所以梅梦珂的死或许真的不是庞海潮干的。”
这番话在三个小时前的案情研讨会上项译从严鹏磊嘴里听过一遍，当然严鹏磊还有更多外加的论据，比如两名死者死前都有一辆面包车出现，尽管梅梦珂案发现场的这辆面包车还没有被完全证实，死前都有过性行为。而在一个小时后，项译还会在他者平台上今日更新的头条文章中再看到一遍。可是不管严鹏磊怎么解释，项译总觉得两个案子之间有点差异，而且凶手给他一种操之过急之感。
“但是话是这么说，我总觉得盛淑静的死有点……”江颖接着说，“操之过急。”
闻言，项译惊了一下，因为江颖说出了他的感受，但他还是反问了一下：“操之过急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