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香奈儿19 bag。”江颖看着照片中盛淑静丢失的包说道。
项译将手机中的照片放大又缩小：“19是什么意思？代号？”
“是年份。因为是2019年诞生的设计，所以取名19，这是香奈儿品牌经典的命名方式。”
“那不就是四年前的款式了，那就是老款了，你们女生不是都追求新款吗？”
“但19的颜值高，而且很经典，是老佛爷的收官之作，你知道老佛爷是谁吗？”
“略懂，是那个白头发扎辫子戴墨镜的男人吧？叫卡尔·拉格菲。”
“对，就是他，他19年去世了，生前是香奈儿的艺术总监，所以他的这款收官之作很受追捧。一个包四万起，连二手包的价格都居高不下，它应该是所有款式里高仿最多的。街上十个19五个是假的。”
“那你看她这个包转卖能卖多少？”
“照片上和实物不一样的，要看实物才能评估，如果保养的好的话，应该可以卖个两三万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项译点点头，跟他想的价位差不多。但他评估的方法更简单，就是看品牌。几个大牌的著名奢侈品，比如爱马仕、香奈儿、古驰、LV、迪奥，总能卖个一两万或者两三万吧。他猜测凶手应该也跟他差不多，不懂什么款式，只看得懂包身外的logo。甚至这个凶手连logo也不认识，但认定像盛淑静这种网红用的包应该是个值钱的名牌包，所以才顺走了。
两人说着已经站在一家二手奢侈品专卖店门口。项译很有绅士风度地说了句“女士优先”，跟着江颖走进去。这是他们要走访的四十四家锡安二手奢侈品专卖店中的第一家。当然这份专卖店名单是江颖通过她的人脉搜集到的，尽管可能还有漏网之鱼，但大方向应该是对的。项译拿到名单后，将它们逐一标记在地图上，然后在地图上打了一个叉，将店铺划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区域。接下来他们将逐一走访这四个区域中的店铺。
在走访过程中，项译几乎没亮过警察证，与店铺服务员沟通的事主要由江颖负责。过去这种走访调查的活项译都是和一个男警察打配合，这次是第一次和女性合作，项译还觉得挺新鲜。原本他担心江颖一个女孩子在这种艳阳天出外勤会怕苦叫累，他研究了四十四家奢侈品店的位置和距离后，估摸着可能要十天才能查完。但没想到江颖就跟个永动机似的，活力四射，而且她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会买奢侈品包的女人，还特意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了罕见的连衣裙和女士凉鞋。可能说罕见夸张了点，因为项译也才刚认识江颖不久，但在有限的几次接触中，对方一直都是短袖牛仔裤跑步鞋的装扮，所以当江颖突然变身——说变身也有点夸张，但项译是这么觉得——出现时，项译吓了一跳。
但怪好看的。项译觉得，他对江颖的形象又有了全新的认知。而在与江颖一起调查的这几天，江颖几乎每天都不重样，其实过去江颖的短袖牛仔裤跑步鞋着装，短袖也没重样过。但对于项译来说，短袖不管怎么变换花纹，还是短袖；可裙子就不同了。
于是到了调查后期，项译竟生出了一丝明天她会穿什么的好奇和期待。其实这种心思有个“专业”的术语，它叫约会前综合症。当然，项译不知道。
在调查过程中，两人配合默契，调查进展顺利，同时，还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
项译发现江颖会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子，江颖说那是她记录灵感的重要本子，项译又说手机上不是有便签app吗？为什么不记录在手机上？江颖说她喜欢笔尖划过纸张时通过笔感受到的文字的触感，仿佛文字有了生命。项译还发现江颖不像其他女生不爱晒太阳，江颖在太阳底下从来不打伞，但她也不显黑。她说她喜欢太阳，小的时候还经常在地上捡太阳——蹲在地上捕捉洒在地上的阳光。恰巧，项译也干过这事，项译尤其喜欢江颖描述这个行为时用的词——捡，仿佛阳光具像化，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物件。还有一回，两人经过一个公园时遇到一个街头艺人，江颖驻足停留片刻，听了对方半首的《让生命等候》，然后她给对方扫了十块钱。项译评价一句你挺有爱心的，但出乎意料，江颖却说那不是因为爱心给的钱，是因为对方唱得好才给的，她在对艺术付费。项译起初觉得好笑，但事后回到家，他才恍然明白是他格局小了。当他还在同情街头艺人的囊中羞涩时（他比对方高一等），江颖已经打破偏见，平等地视对方为艺术工作者。
总之，项译觉得江颖跟她过去认识的女人完全不同。
回到调查本身，话说两人走访的几家奢侈品店都没什么问题，而且走访的过程也一帆风顺，唯独有一次比较尴尬，他们碰到了一名月底想要冲业绩的狼性店员。这名店员死活拉着江颖和项译，求他们买包，还说男人不给女朋友买包就不是男人，尽管项译和江颖一直在撇关系，但店员用预言家口吻笃定地说就算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未来也肯定是。
最后项译顶不住，投降，买了一瓶店里相对来说便宜的香奈儿香水代替。虽然香水便宜，但苍蝇肉也是肉，店员这才放手。待到店员包装好香水，将礼品袋递到项译手中，她还不忘嘱咐：“这位小哥哥，你很有眼光，这瓶香奈儿香水名叫邂逅，混合了风信子和鸢尾草的香味。风信子的花语是坚定的注视，代表了爱情的永恒，而鸢尾草的花语是念念不忘，是爱的信使。小哥哥，加油。”项译顿时无语。从这家店出来后，他和江颖尴尬至极，沉默无言许久。
最后还是项译打破沉默：“这香水送你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算是这几天你帮我一起调查的酬劳。”
江颖听到了临走店员的那番嘱咐，听到那些花语的当下，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其实有点浪漫过敏。她是一个偏爱现实主义的女性。“不用，我平时也不用香水。你留着，以后送你女朋友吧。”
“但会过期吧？这保质期写着三年。”
“三年你也该找到女朋友了吧。”
“不一定……我周围全男人，很难遇到女孩子……”
“那也不用急，香水没有保质期的，之所以上面有保质期是因为我们国家规定化妆品必须有保质期，所以老外出口香水到我们国家才贴了保质期。它不会坏的。”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项译也就不再多劝。两人上车，项译将香水放在后座。“你应该也有名牌包吧？”项译边说边启动车子，前往下一个专卖店。
“有。年轻的时候也向往过奢侈品，但现在戒了，我觉得我现在用的自制包就很好。”
“你才多大？敢说年轻的时候。”
“相对来说嘛。你呢？我感觉你对奢侈品很有研究啊，很少有直男懂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