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颖坐在电脑前，输入一行标题：连环杀手疑似阳痿。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打出的标题。
四个小时前，她从项译口中得知盛淑静生前遭受了性侵，但体内未检测到男性精液。
“没检测到精液，不一定是阳痿吧？也可以是戴套啊。”
“所以我说是可能，可能这两个关键字你没听到吗？你不是搞文字工作的吗？那你应该知道可能这个词的重要性吧。”
江颖认输，不再争辩。但回到家后，她思来想去，根据她过去看过的一些连环凶杀案的理论和案例，很多男性连环杀手之所以会走上犯罪道路，不是精神有问题，比如从小遭受家暴形成反社会人格、病态畸形的欲望无法满足需要发泄口、长期服用某种药物导致精神异常等，就是身体有问题，比如性功能障碍诱发变态性欲、口吃引发社交障碍、身体有残疾因而自我憎恨等。其中性功能障碍是过去很多连环变态杀手的一个重要共同因素。
所以或许还真被项译言中，这个凶手是阳痿。因为阳痿才会鞭打受害者，以满足他身为男人凌驾于女性之上的虚荣感。于是江颖只字不提项译透露给她的验尸结果，却旁征博引旁敲侧击洋洋洒洒地写出了一篇推论文，得出的结论就是标题那八个字——连环杀手疑似阳痿。
推文一发出，项译就立刻致电江颖。
“江小姐，你不是答应我不会把我告诉你的事写进文章吗？”
“项警官，麻烦你先读一读我的全文，我只字未提你透露给我的消息，我是纯靠推理得出的结论。”
“江小姐，如果你是这种态度，我想我们没办法继续一起调查了。”
江颖听出了对方的愤怒，但她不知道对方愤怒的点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原因，而是她辜负了他对她的信任。
“等等，项警官，其实我写他阳痿还有一个目的。”但尽管江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却还是有办法让项译消气。
“什么？”
“激怒他。如果他真的是阳痿，被我揭穿，他一定恼羞成怒；如果他不是阳痿，被我污蔑，他也会怒火中烧。”
“你现在已经成功激怒他，然后呢？”
“古希腊作家希罗多德说过‘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激怒他，他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然后做出疯狂的不计后果的事。”
“如果他真的做出疯狂的事，你就很危险。”
“所以你得继续让我跟着你调查，有个警察在我身边，‘我怎会有危险，我才是危险本身。’”（注，此处引用《绝命毒师》经典台词：I'mnotindanger,Iamthedanger。）
项译听罢，留下“有种”两个字挂了，之后他们继续一起调查二手包店，但是走完四十四家奢侈品二手专卖店，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在过去的一周里，没有人去转卖过一只香奈儿19包，项译和江颖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未来有人去卖包请店员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另一方面，江颖的那篇推文不断引发热议，网友争相转发，但在传播途中，“疑似”这个词逐渐消失，被“就是”取而代之。谎话说了千遍就会变成真理。最后连庞世华都信以为真，问宋寅他找到的杀手是不是真的阳痿。宋寅表示他自己也不知，不过离盛淑静遇害已经过去三天，宋寅认为是时候给曹志成打去电话试探一下。电话很短，宋寅只问了一个问题：连环杀手真是阳痿吗？
曹志成笑着回答他：首先，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连环杀手，其次，就算真的是连环杀手，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阳痿。
这个回答，宋寅很满意。他听出了两个言外之意：第一，警方目前不会放了庞海潮，第二，警方在连环凶杀和分别作案两个方向之间摇摆。摇摆不定是好事，说明连环凶杀有机会。所以要给连环凶杀加码，帮助警方确定方向。于是宋寅给狄格发去一条指令：
动手。
早在这条指令之前，宋寅已经把第二个目标的名字告诉狄格，让他开始准备。但让狄格想不到的是他刚拿到目标的名字，这个目标就在网上发了一个公然挑衅他的视频，目标不是别人，正是网红栗子蛋糕，也就是宋寅口中的林欣琪。
这世上这么多女网红，狄格不知道宋寅为什么会挑中林欣琪，前一个盛淑静他倒能理解，因为他在网上看到有网友扒出三年前盛淑静和庞世华的事，庞世华是庞海潮的爹，宋寅为庞海潮打官司就是为庞世华做事，所以盛淑静，狄格认为，应该是庞世华挑的。但林欣琪呢？林欣琪和庞世华也有恩怨？还是说和宋寅有私人恩怨？几分钟前狄格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几分钟后这个问题就不重要了，因为现在林欣琪和他结梁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