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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限时营救6

2023-6-29
项译跑到孤桥下,这里是一个礼拜前林欣琪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半个小时前,当项译收到骆翰东发给他的凶手手机定位时,他就猜到凶手来这里埋人,手机定位显示对方在这里一直没有挪动,谁会大半夜在树林里过夜?所以一定是埋人。这里确实是埋人的好地方,一个星期前林欣琪死在这,接下来一年这里都不会有人光顾。而一年后,尸体早已化作一具白骨。
 
项译一路飙车抵达目的地,但开车路上的他其实非常忐忑,他不敢去想江颖此时到底是死是活。途中,他接到了曹志成的电话。电话里,曹志成就他偷戴思美手机的事骂了一通。但项译却回应是拿错手机,如要拿回手机,可以问骆老。说完便挂了。他想老大那么聪明,只要看了戴思美的手机再结合可疑手机号的定位在林欣琪的案发现场,他必定会明白一切。项译猜得没错,曹志成在骆翰东那了解情况后,觉得事有蹊跷,便立刻带上刘文彬等一波人开车前往手机定位地址,严鹏磊则留在戴思美家看住戴思美。
 
曹志成比项译晚到十五分钟。八分钟前,骆翰东通知他手机定位移动了,他立刻联系项译,可是项译没有接电话。他猜测项译或许正专注追凶,于是转向跟踪手机定位。可是一分钟后,骆翰东告诉他对方又不动了。三分钟后,曹志成站在一条小河边上,周围十米之内无人影。他猜测对方或许已经发现手机被定位,所以在经过这条小河时丢了手机。他留下刘文彬和另外两名警察,让他们找些工具看能不能去水里试着捞手机——事后他们确实在河里捞到了一只破手机,但已无法开机复原——,自己则坐上车,往林欣琪抛尸点而去。
 
当曹志成赶到那座林中孤桥下时看到项译正在挖土。他用手机照明往项译脸上一扫,看到项译嘴角的血迹,得知来晚了。
 
项译没抬头,报出一个车牌号:“锡A·7Y531。”
 
曹志成觉得这个车牌号有点耳熟,正回忆着,项译已经揭晓:“跟林欣琪上的那辆奔驰一样的车牌号,假牌照,他就是连环凶杀犯,他离开没多久,快堵住所有出城口,别让他跑了。还有,他的长相就是画像上的那个疑凶。”
 
闻言,曹志成赶紧联系郭副局,随后郭保亮像曹志成将他从半夜的床上拽起一样,把锡安市里一半的警察从梦中叫醒,赶去封锁出城路口,重点排查白色宝马车,同时,曹志成让骆翰东根据手机号查凶手的身份信息,当骆翰东把狄格的身份证发给曹志成时,曹志成一眼看到身份证上的照片,明白了项译的意思,狄格和画像上的疑凶确实长得极为相似,所以凶手是用了真实身份证登记手机号码。曹志成立刻将狄格的照片散发出去,全城通缉狄格。
 
当所有人都在抓捕凶手的时候,唯有项译心里只有江颖。
 
挖啊挖啊,他想起小时候跟妈妈去乡下摘草莓的时候,他对摘草莓没兴趣,但对拿着树枝铲土有兴趣,土里总藏着一两条蚯蚓。蚯蚓是很神奇的动物,它们好像不会死,就算被分成两段,它们依然会爬动。后来他才知道蚯蚓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就算被斩去头尾,它都能再生成为一条完整的蚯蚓,因为蚯蚓断面上的肌肉组织会加强收缩,从而形成新的细胞团,原本位于体腔内隔膜中的未分化的原性细胞,会快速移动至伤口切面,与已溶解的肌肉细胞连在一起。
 
要是人也能这样就好了。他想。这样人就能死而复生,他爱的人就不会死了。
 
挖啊挖啊,项译竟然落泪了。他为此刻自己的无能和无力感到愤怒和不甘。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以前,父亲正在客厅里猛力殴打母亲,他听到母亲因疼痛发出的哀嚎,但他太弱小了,他无力保护母亲,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除了躲在卧室的被窝里哭泣,他什么都干不了。他以为他长大了,一切就会改变,他以为只要拳头,他就再也不会遇到过去的那种困境。但他错了。面对黑暗的世界,复杂的社会,他太过渺小,有太多的事无法用拳头解决,而且他的拳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厉害。
 
“项译,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江颖被他抓住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如果江颖真的被埋在下面,她很有可能已经……”
 
“不会的。”项译打断曹志成的话,“她生命力很顽强,她是蚯蚓,她有很多条命。”
 
从项译的话语中,曹志成隐约觉察到项译对江颖的感情似乎超出了警察与受害者的简单关系,这就可以理解项译为什么宁可放走凶手也要去救江颖。当然在抓凶手和解救受害者之间,后者更为重要。可是换作其他警察,曹志成还真不确定他们会怎么选择,因为后者很有可能会变成徒劳,但前者胜券在握。当然现在再去追想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曹志成叹了一口气,捡起一根粗树枝加入挖土的队伍。
 
挖啊挖啊,时间从泥土缝隙中向前流逝,却在项译身体内向后跳跃。一些与江颖在一起的回忆碎片化作几缕断断续续的画面,在项译脑海中飞扬轻舞,它们好像一张张被冲印出的相片,摇晃、坠落、时而翻飞。渐渐的,相片越来越多,相片中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它们逐渐偏离事实,偏离真实的回忆,成为项译一厢情愿的想象,他想象自己和醒来的江颖牵手、表白、结婚、生子、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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